玻利維亞(Bolivia)位於地球另外一端的南美洲,對於台灣來講,是一個陌生且遙遠的國度。但玻利維亞其實和台灣曾有過歷史上的某種交集,按照現在中國的某些邏輯來看,台灣和玻利維亞都曾同屬一個「祖國」西班牙。不過,玻利維亞被西班牙殖民統治約三百年之久,但是台灣只曾被西班牙短暫佔領過十七年的北台灣,爾後,就被另外一個「祖國」荷蘭打敗而離開。因此,面對玻利維亞這個遙遠的國家,似乎有種同為殖民命運的同理心與嗟嘆吧!
回顧歷史,時代的更迭彷若巨輪般轉動,人們似乎只是某些權勢者手下的卒子前進著。約五百年前,西班牙入侵者征服了雄霸南美洲的印加帝國,雖然印加帝國滅亡原因迄今眾說紛紜,但是印加國王放棄抗爭投降的歷史倒是不用懷疑。投降隨之而來的當然不會是公平正義,剝削、欺壓與不公成為統治的代名詞,殖民地的故事向來以抗爭為篇名。「時代啟示錄Even The Rain」的劇情中,來自西班牙的劇組便想回到玻利維亞拍攝這麼一段西班牙入侵玻利維亞的史詩電影,片中飾演導演的主角卻又恰好是扮演過「革命前夕摩托車日記」中的切格瓦拉的蓋爾賈西亞貝納,回想當年切格瓦拉為了玻利維亞革命而命喪叢林中,這樣的安排簡直令人看了無法不吶喊啊!
電影中的劇組為了在玻利維亞順利拍攝,也為了降低成本,直接在當地遴選演員。在玻利維亞,演員一天費用只要兩美金,對於劇組來說簡直是天堂,但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剝削?劇組為了拍攝當年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薩斯神父(Bartolomé de las Casas)在西班牙殖民地保護印地安人的故事,從當地居民中挑選了一位扮演印地安人的反抗領袖。但這位富有叛逆精神的演員,也正好是現實生活中勇於參與反抗的號召者。他在現實生活中率領鄰居親友抗議生活用水遭到政府剝奪-因為自己挖的井不能用還被查封-編劇很巧妙的將現實生活中2000年玻利維亞發生的「水戰爭」融入劇本當中。世界銀行在2000年時拒絕再借貸2千5百萬美元給玻利維亞,除非該國供水服務能轉為私有化。玻利維亞中部的科恰班巴省(Cochabamba)於是把水權交付一間有財勢的美國企業Bechtel,也因此水費隨即提高。科恰班巴省的市民到街上進行大規模示威抗議,擾攘數天後更演變為全市大罷工,經濟活動大受影響。
令人看了不禁起雞皮疙瘩的是,電影劇情中的玻利維亞演員為了扮演印加帝國時期的劇情,人人都做印地安人古時的打扮,但在電影中不但被當年的西班牙人打壓,在現實中也被當代玻利維亞的權勢者欺侮。這真的不只是以古諷今,而是在現實中最殘酷的證言,證明了弱勢者的無助不會因為改朝換代而有所提昇,反倒是無盡的輪迴,只是這部電影把五百年的歷史濃縮在同一個時間點的畫面裡。五百年前玻利維亞的印地安人拱手讓出帝國而淪入西班牙殖民命運;當代玻利維亞人用革命掙脫了西班牙殖民政權,卻又陷入了在新自由主義下的新殖民命運。即使是雨水(Even The
Rain),玻利維亞的人民似乎仍無法自主的掌握啊!
五百年前,西班牙人為了黃金等礦產資源入侵南美洲;五百年後,南美洲許多自然資源仍掌握在跨國企業的手上,殖民者、帝國者、入侵者以不同的樣貌繼續在拉丁美洲這塊土地上扮演著統治者的角色,人民為了水而揭竿起義並不荒謬,而是真實的存在於現實社會中。然而令人可悲的,不知道是否同為殖民地宿命的偶然,在台灣竟然同樣也有人民為了水而上街頭抗議。在彰化縣溪洲鄉的農民們為了反對政府開發中科園區將搶走當地的農業用水,在過去一年多來不斷的北上抗議陳情,甚至還有作家為了聲援農民而挨告。這樣的場景對照地球另外一端的玻利維亞,是不是有種不知身處何地的錯覺?
人民不會無緣無故的抗爭,所有掌權者也不應該挑戰人民的底線,「時代啟示錄」的英文片名「Even The Rain」不啻是也給於所有當權者的警鐘。只要當權者剝削、壓榨人民,「即使是雨水」,人民也會站出來挑戰任何政權。昔日全世界多少日不落殖民政權終究消逝,未來可見得仍然是許多的霸權終將也會面臨人民的挑戰。不過,歷史的輪迴終究是宿命論還是能跳出宿命的無奈,端視人民的覺醒與否。在台灣,面對同樣罔視民意的政府,或許我們不見得會用革命的手段解決問題,但是我們人民當然要能發出聲音表達意見,才不會有人說:「沒聽到有人反對」。
在這個時代,我們對於政治人物的信任感也許很低,但人們也不應期待救世主或者解放者的降臨來解救我們。或許當年有西蒙.玻利瓦(Simón Bolívar,玻利維亞以其名字命名國名)打敗了西班牙帝國,解放了南美洲;或許當年有卡斯楚與切.格瓦拉解放了古巴,趕走了美帝。然而今日,我們不應該期待寄望於一人,真正的力量應該是來自於群眾的力量,即使是雨水,或者是我們所擔憂的油電雙漲、核能安全、居住正義等,我們都應該自己挺身而出,爭取屬於我們的權益。就像切.格瓦拉曾說的:「我不是解放者,解放者根本就不存在,人民解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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