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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7日 星期三

【台7線-文創眼】用「空間」做思想的運動:倉庫藝文空間

文/王柏鈞

國家最近不斷釋出國有土地,提供給企業開發經營,造成公共空間的嚴重萎縮。曾創下五億驚人票房的台灣電影「海角七號」,劇中一句經典台詞:「飯店也BOT,山也BOT,現在連海也要BOT。」透過演員誇張的情緒表演,引起觀眾哄堂大笑,但現在,這句台詞恐怕已經不是玩笑話,反而真實的在社會各處上演。

BOT帶來的反作用力,即是公共空間的私有化。公共空間(public space)指的是一個不限於經濟或社會條件,任何人都有權進入的地方。這些空間以最低門檻保障「人擁有在公共空間活動的自由」,不受任何規定的控制或控管,舉凡街道、圖書館、公園等都可能是公共空間的載體,通常市民不需消費,就可以獲得空間的使用權,能否使用,也無關你個人背景;但在委外經營的風潮大行其道下,公共空間不斷減少。近幾年,政府流行以委外經營的模式,來推動公共服務,這樣的模式,源自於解決行政體系的能力或財力不足,透過BOT或者OT的方式吸納社會或企業的專業,進而達成公共目的。出發宗旨雖有美意,但背後卻容易掉入其他陷阱。政府原本有權決定公共空間的使用,但以委外經營的方式,則是將使用公共空間的權力,交給唯一民間經營的企業,在這權力轉移後,一般市民未經營運單位允許使用,或是未按照遊戲規則參與,就可能被逐出空間之外。

這樣的案例與抗爭層出不窮。松山菸廠的大巨蛋BOT案,呈現出各種意見聲音,市民、企業、政府三方不停角力。政府希望引進企業發展文化體育園區,以刺激消費;環保團體則希望保護環境、捍衛土地所有權,將松菸變成人人都可使用的公園。該不該BOT?空間如何使用?都有廣泛討論。同樣的,長期受藝文界關注的華山藝文特區,在2002年政府文化創意產業政策的定位下,轉型成為創意園區。政府將園區OT給台灣文創公司經營管理,一簽約就是15年,經營的公司必須負擔政府的高額權利金,承擔盈虧壓力,不得不朝向商業化經營。BOT的結果,使得平民進入「公共空間」有了「門檻」,商家必須符合「創造產值」的標準,民眾必須「消費」。

面對公共空間的萎縮,民間就有NGO提出對於空間的新實驗。座落在華山對面的「倉庫藝文空間」空間規模縮小,志氣卻很高。對國家土地私有化、公共空間喪失的現象感到無奈,從自己做起,試圖在空間上做一些有意義的發聲。這個空間原先是銀行的舊倉庫,當時要被當作商業用途使用,但在相關人士的爭取下,將新舊元素融合,改造成一個藝文空間。這個藝文空間很特別,目的不在賺錢,反而打造一個讓各種非營利組織能夠交流的「公共空間」。這裡雖不像華山、松菸的土地面積巨大,但空間規劃的概念卻很宏觀。
倉庫每周四晚上固定舉辦紀錄片的影展,把導演和觀眾湊合在一起對話,那天晚上,倉庫變成像電影院的地方;每到假日熱愛「自助旅行」的背包客會走到這裡,聽一場有關冒險的旅行講座分享,並在這裡找到他的旅伴。沒票房的藝術家在這裡玩創意、大學生在倉庫發表四年努力的畢業作品,偶而,你也會遇見銀髮族在這裡學會口琴、婆婆媽媽組起打擊樂、攝影師們晚上辦起了攝影party,當然還有用饒舌批判社會的嘻哈男孩;各種不是為了賺錢的夢想與理念,都在這裡發生,也在這裡被看見。倉庫不僅有各式各樣活動、講座在此發生,也將部分空間提供給不同領域的非營利組織做辦公室使用,這個空間瀰漫著資源共享、空間共享的主張。

倉庫不僅提供空間,還創造不同領域「偶然遇見的機會」。沒有活動的時候,這裡化身圖書館,完全對外開放。倉庫體現新城市主義者Jane Jacobs對空間規劃的巧思:使人們在不同時段走到這裡,為了不同目的來到相同的地點,共用許多共同設施。這目標就是要創造一個空間,讓需求和目的不相同的人可以偶然相遇,盡可能擴大不同人類接觸的機會。看紀錄片的朋友、去旅行回來的背包客、拍電影的導演們、耍酷的青年藝術家、鼓勵兒童閱讀的故事媽媽以及社區發展協會的叔叔、阿姨等,各式各樣多元的人,都因為倉庫相遇、認識、對話,進一步交流彼此的理念。倉庫就這樣默默的創造了一個空間,有著多元、公共、分享的感覺,還帶有一點對於社會主流價值批判的個性。倉庫不只是倉庫,用「空間」做思想的運動。


本文亦將刊登於Movement二次黨外雜誌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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