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7線-法治國】與郝柏村談二二八及轉型正義

【台7線-法治國】與郝柏村談二二八及轉型正義

黃帝穎 （台灣青年智庫理事長、律師）

一、前言

二○一二年二二八前夕，前行政院長郝柏村投書媒體，質疑三民版高中歷史教科書、台北二二八紀念碑關於二二八事件「死亡逾萬」、「死傷逾萬」不正確，並指申請補償死亡失蹤人數僅約千人，引發爭議。二二八受難者家屬聞訊痛批郝柏村冷血、沒有良心，睜眼說瞎話。本文以轉型正義理念出發，檢驗郝柏村先生的爭議言行，認為郝柏村未釐清事件真相、毫無民主法治素養，應向二二八受害家屬道歉。

二、二二八與轉型正義

現代民主法治國家，係為追求作為「實質法治國」，使每一個人民處於實質正義的法律狀態，而為達到實質正義，即必須改革過去的不正義。基此，轉型正義理念是現代民主國家對過去政府違法和不正義行為的改革、反省與補償，而透過司法、歷史、行政、憲法、賠償諸多面向予以實踐，以鞏固和保障基本人權之普世價值，督促政府矯正和預防未來政府對人權的侵犯。

此外，轉型正義的實踐，透過政府檢討過去因政治思想或戰爭罪行所引發之各種違反國際法或人權保障之行為，追究加害者之犯罪行為（如：二二八事件），並取回犯罪行為所得之不法財產（如：處理中國國民黨黨產問題），都是當代台灣實踐轉型正義有待努力之地方。

誠如行政院副院長江宜樺在二○○七年投書媒體所說「從人道主義的角度來看，威權或極權獨裁對平民百姓所造成的身心傷害，確實不是任何藉口（如經濟發展或社會穩定）所能合理化。因此，一個民主轉型後的國家，絕對應該設法實踐轉型正義。正如同許多提倡轉型正義的作者所言，如果我們輕易放棄追究真相、輕易遺忘歷史，那麼前人的犧牲就會變得毫無意義，而類似的悲劇也將一再上演。為了讓受難者的哀痛得以撫慰、為了讓撕裂的社會得以獲得和解，我們必須重視轉型正義。」，可知實踐轉型正義對台灣的重要性。

實踐轉型正義，在國際上有諸多實證先例，例如：伊拉克臨時政府特別法庭（Iraqi Special Tribunal）對薩達姆•海珊的審判、南韓針對光州事件的加害者審判、東德透過政黨法追討東德共產黨之黨產，並延續到德國統一後；而釐清事件真相，是實踐轉型正義的前提工作，西班牙的「去佛朗哥化」等一連串的去法西斯威權運動，即是扭轉迫害者的形象、象徵至負面，使其形象符合史實的轉型正義實踐。

綜前，台灣作為現代民主法治國家，實踐轉型正義有其必要性，而二二八事件即凸顯著過去獨裁政權未經審判的非法屠殺人民問題，必須釐清事件真相，轉型正義方有實踐可能。

三、郝柏村言論與二二八真相不符

郝柏村認為二二八事件之申請補償死亡失蹤人數僅約千人，因此質疑死傷人數問題，但郝柏村任院長時的行政院，為釐清二二八真相，在一九九一年設立「二二八事件研究小組」，聘請賴澤涵擔任召集人，邀請吳文星、陳寬政、許雪姬、黃富三、黃秀政等學者任研究員，實際負責二二八事件的研究與調查工作。

媒體報導，吳文星指出，因為學界當時對死亡人數各說各話，且政府人口統計獨缺一九四七這一年，最後由人口專家陳寬政根據前後各十年的資料，按自然出生、死亡率，估算一九四七年的異常死亡人口數。據此認定，二二八的死亡人數約為一．八萬至二．八萬人。至於申請死亡失蹤補償金僅約千人的說法，吳文星指出，據當年實際的訪查過程，有人因為不滿政府的處理態度，未提出申請；也有人還是有疑慮，不敢提出申請；有的人是沒有後代，或後代沒在台灣，自然無法申請；而申請補償需有具體事證，有的人生死不明，無法申請，也有人是戶籍登記與戶籍資料都不一致，無法證明死於二二八。

其他受難者家屬也痛批郝柏村的說法，認為二二八事件相隔半世紀，人證物證多已滅失，申請補償困難重重，郝的推論方式不合理，若不是無知，便是想狡辯脫罪，受難者家屬、已故海洋大學教授廖中山遺孀林黎彩說，郝擔任行政院長時，在一九九一年成立「行政院研究二二八事件小組」，由賴澤涵等歷史學者進行調查；一九九四年出版「二二八事件研究報告」一書，推估二二八受難者死亡約在一萬八千人至二萬八千人之間，郝現在的說法是意圖抹滅歷史，自打嘴巴。此外，二二八事件發生在一九四七年，事隔四十八年才成立二二八基金會，可以證明的文件或人證大多消失或已死亡，受難者申請補償困難重重。

「二二八事件責任歸屬研究報告」的召集人、前國史館館長張炎憲也認為，郝柏村的說法還停留在戒嚴時期；二二八研究至今已有許多成果，資料也都相當公開，郝完全不了解學術研究的現況，才會作此發言。

三民版歷史課本主編、政大台史所教授薛化元聲明，所撰版本對於二二八的死亡人數，是依據政院版的「二二八事件研究報告」，這是來自人口學者的研究。他認為，每個人對歷史都有不同的情感，但歷史不是替政治服務，須依據史實撰寫，若有疑義者，應拿出史實反駁才對。

依據上開學者、二二八受害家屬談話及行政院版「二二八事件研究報告」的官方資料，可知二二八事件死傷人數絕非郝柏村依據申請補償死亡失蹤人數統計的千人。

四、郝柏村應道歉－代結論

台灣作為現代民主法治國家，實踐轉型正義有其必要性，而二二八事件即凸顯著過去獨裁政權未經審判的非法屠殺人民問題，必須釐清事件真相，轉型正義方有實踐可能，但前行政院長郝柏村卻昧於史實，依據申請補償死亡失蹤人數的統計，質疑二二八死傷人數，不僅是在受害家屬傷口上灑鹽，更彰顯他個人毫無人權、民主、法治素養，將人民的生死當成單純的數字統計。本文認為，郝柏村應為他的失言，向二二八受害家屬與堅持民主法治價值的台灣人民道歉。

台灣教授協會極光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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